2020年最后一天，萬眾期待的新冠疫苗迎來決定性里程碑——12月31日，國務院聯(lián)防聯(lián)控機制發(fā)布最新消息：前一天，國家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依法批準了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北京公司研發(fā)的新冠滅活疫苗附條件上市，這是我國首個上市的新冠疫苗。
在和病毒抗爭的過程當中
疫苗被認為是一張行之有效的終極王牌
在這場和時間賽跑的戰(zhàn)役當中
中國誕生了一支央企科技抗疫“先鋒隊”
作為生物醫(yī)藥的“國家隊”
國藥集團中國生物的科研工作者
星夜兼程、全力出擊
創(chuàng)造了多個“全球率先”標志性成果
和一系列生物安全領域的“國之重器”
今天
跟小新一起走進他們的故事——
疫苗“國家隊”行動報告
——寫在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病毒滅活疫苗上市之際
2019年底，一個來歷不明的幽靈，闖到了武漢，引發(fā)了一種怪病：不明原因肺炎。
當務之急是弄清病因。31日，國藥集團中國生物董事長、科技部“863”計劃疫苗項目首席科學家楊曉明憑著職業(yè)的敏感，電令上海捷諾公司總經(jīng)理夏小凱：“立即派人趕往武漢，查明病原。”捷諾專攻檢測試劑，其生產(chǎn)的試劑盒，對22種呼吸道病毒，只須一次檢測即可查明“戶口”。2020年元旦，捷諾派出的專家組在武漢檢測了一晝夜，發(fā)現(xiàn)它既不在人類已知的22種呼吸道病毒之列，也不在50多種消化道病毒之列，是一個沒名沒姓沒上“戶口”的新病毒！
中國生物與這個新病毒的戰(zhàn)斗就此拉開了帷幕。
“頂梁柱，關鍵時刻要頂?shù)米 ?nbsp;
一個引發(fā)傳染病的新病毒對人類的危害，甚至超過一次世界大戰(zhàn)。因為它是個陌生的入侵者，人們對它還一無所知，以致于一時無藥可治！疫苗是控制、終結傳染病的終極武器，但其研制往往在疾病流行之后，這是常規(guī)。但這一次，“我們應該打破常規(guī)了?！倍麻L楊曉明與黨委書記朱京津、總裁吳永林、副總裁張云濤等溝通后，形成共識：“中國生物作為疫苗研發(fā)‘國家隊’，要主動作為，在診斷、治療、預防三個方面都要作出貢獻，特別是在疫苗研發(fā)上要沖鋒在前?！庇谑?，董事會、黨委、經(jīng)營班子迅速作出決策，向下屬單位發(fā)出了“預先號令”：令上海捷諾總經(jīng)理夏小凱掛帥研制診斷試劑盒；令天壇生物武漢血制公司副總李策生在武漢生研所所長段凱的統(tǒng)一領導下，采集康復者血漿和制作特異性免疫球蛋白，用于搶救重癥病人；令武漢生研所所長段凱、北京生研所主持工作的副所長王輝分別掛帥研制滅活疫苗；令中國生物研究院院長李啟明掛帥研制基因重組疫苗……
1月2日，中科院武漢病毒所發(fā)現(xiàn)“不明原因肺炎”的病原體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5日完成其基因測序。國家疾控中心拿到基因序列后，夏小凱帶著大家僅用48小時就研發(fā)出新冠病毒2019-nCoV核酸檢測試劑盒（熒光PCR法），用于武漢“前線”。這是世界上第一批新冠病毒核酸檢測試劑盒。26日通過國家藥監(jiān)局認證后，又獲歐盟認證，并被世衛(wèi)組織列入應急使用清單（現(xiàn)已升級為“七聯(lián)冠”試劑盒，可一次檢測出七種人類已知的冠狀病毒，30分鐘出結果）。
然而，疫苗是不可能像試劑盒那樣突擊出來的。業(yè)內(nèi)有一個所謂“雙十規(guī)律”，即搞成一個疫苗，需投資10億，耗時10年。光是論證、立項少說也得一年時間。疫苗是創(chuàng)造性產(chǎn)品，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目前已知的病毒有數(shù)萬種，做成疫苗的才50多種，所占比例微乎其微。眼下新冠病毒初來乍到，就要刻不容緩地研制疫苗，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投資是否會打水漂？面對質(zhì)疑，楊曉明說：“中國生物是國企，首先是國家，其次才是企業(yè)；中國生物是央企，是國家疫苗行業(yè)的頂梁柱，關鍵時刻必須頂上去?！被仡櫄v史，我國消滅天花、消除脊灰用的是中國生物的疫苗，控制其它法定傳染病，至今80%以上的疫苗是中國生物提供的。中國生物剛剛度過了她的百年生日，百年奮斗，百年輝煌。改革開放后，尤其是近10年來，中國生物人讓中國疫苗從跟跑階段進入到與世界先進國家并跑和部分領跑的新階段。如輪狀病毒疫苗與美國等疫苗大國同步成功；EV71疫苗是中國獨有的疫苗……中國生物的領導班子、科技平臺、人才隊伍、運行機制、經(jīng)濟實力和企業(yè)文化，方方面面都具備了挑戰(zhàn)新冠病毒疫苗的能力。黨委書記朱京津說：“現(xiàn)在要戰(zhàn)勝新冠病毒，我們要有‘舍我其誰’的擔當精神?！?/p>
既豪情滿懷，又頭腦清醒，中國生物董事會、黨委會、總裁辦公會一致同意，投資20億，用于新冠病毒疫苗研發(fā)、生產(chǎn)。為增加保險系數(shù)，決定同時展開滅活疫苗和基因重組疫苗的研制。滅活疫苗是傳統(tǒng)疫苗，技術和工藝比較成熟，質(zhì)量可控，安全性好，目前仍然是疫苗市場上的主力?；蛑亟M疫苗等新型疫苗技術上固然先進，從理論上說更適合疫苗的緊急研制，但到目前為止，真正成功的其實只有一個基因工程重組酵母乙肝疫苗。兩條腿走路，更穩(wěn)當。
新冠病毒屬“乙類病毒，甲類管理”，研制滅活疫苗必須與活病毒為伍，P3（生物安全防護等級三級）實驗室是必備前提。而負責研制滅活疫苗的武漢和北京兩個生研所都沒有P3實驗室。怎么辦？發(fā)揚社會主義制度的優(yōu)越性，借雞生蛋。武漢生研所與中科院武漢病毒所只有一墻之隔，兩家八年前就訂有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現(xiàn)在一拍即合，兩家合作，用病毒所的P4、P3實驗室研發(fā)新冠病毒疫苗。北京生研所擬借用國家疾控中心病毒病研究所（以下簡稱病毒病所）的P3實驗室，楊曉明去談判，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和其他領導欣然應允。他們有7間P3實驗室，騰出兩間大的給北京生研所使用。
春節(jié)，默默的逆行者
實驗室有了，正是用人之時，可恰逢庚子年春節(jié)，人員大多回家過節(jié)去了。
1月24日（己亥年除夕）凌晨2點，武漢市發(fā)布公告，決定從當日10時起“封城”。這一下打亂了許多人的出行和工作計劃。春節(jié)前，武漢生研所病毒類疫苗研究室主任王澤鋆考慮到新冠病毒疫苗立項準備工作不需要太多的人，只留下6人堅守崗位，讓其余人回家過年了。沒想到人剛放走，所長段凱就催他“不等立項，提前上馬”，偏偏又碰到“封城”，咋辦呢？他在微信工作群里發(fā)了一則通告：“@所有人：新冠病毒肆虐，疫苗研制加速，武漢‘封城’，務請想方設法盡快趕回?！?/p>
孟勝利、盧佳、萬鑫、郭靖、王文輝……大家紛紛行動起來。盧佳與丈夫帶著女兒回合肥公婆家過年，一家團圓，其樂融融，而歡樂的氣氛卻被這條微信給攪黃了。這對博士夫婦商量，把2歲的女兒托付給爺爺奶奶，馬上開車趕回。但兩位老人堅持“再怎么也得過了大年三十再走”。春節(jié)一早，乘孩子還沒睡醒，他倆悄悄開車走了。盧佳是含著眼淚與孩子告別的，“沒想到這一別，大半年的時間只能在手機里見面。”
研究室回家過年的人大多在初一趕回了，而王文輝卻被當做“高?！比藛T被控制在河南民權縣的老家。他家的院墻上掛著一條橫幅，上寫：“本戶有武漢返鄉(xiāng)人員，請勿相互來往”。連門也不讓他出。沒法，他讓所里給村委會和鄉(xiāng)政府開來了《請讓王文輝回漢參與緊急研究新冠病毒疫苗的函》……費盡周折，他才坐上了南下的列車，但當時列車在湖北都甩站。感謝列車長向上請示，為他這個肩負特殊使命的人下車，路局特批列車在武漢站停車1分鐘。
“請讓我多睡一小時”
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的研制戰(zhàn)場，首先在武漢病毒所的P4實驗室展開。P4實驗室是生物安全防護等級最高的實驗室，非常適合新冠病毒的毒株選育、細胞培養(yǎng)和動物感染實驗的操作，但它的高“門檻”卻將武漢生研所的人擋在了門外。進入者必須穿雙層防護服，戴頭盔、N95口罩、兩層手術手套，呼吸全靠背后翹起的那根連著天花板的“長尾巴”輸送來的空氣。進出要經(jīng)過10道門，每一道都要進行消毒、檢測、審核。這就給疫苗研制出了一個大難題：能進P4實驗室的人都是搞純科學的，而制作疫苗是應用研究，二者區(qū)別極大。王澤鋆說：“比如，培育病毒，他們一般用試管、燒杯就足夠了，而制作疫苗培育病毒要用反應器，用40層的細胞工廠，這么大的家伙，他們沒見過，自然就不會操作。而會操作的人卻進不去?！贝蠹蚁氲揭粋€合作的辦法：生研所的專家隔著防彈玻璃窗戶看著里面，用電話指導里面操作。后來，生研所的盧佳和楊安納經(jīng)嚴格的培訓，考取了“準入證”，可以進去工作了。
科研人員在中科院武漢病毒所P4實驗室
許多困難是以往從未遇到過的。比如，動物試驗是疫苗研發(fā)中無法跳過的一環(huán)，建立動物模型則是動物試驗的前提?？尚鹿诓《緦θ撕?，對動物卻不敏感，許多傳統(tǒng)的實驗動物如小白鼠等即使帶毒也不致病。怎么辦呢？中國醫(yī)學科學院秦川教授等科學家通過基因技術讓動物從不敏感變?yōu)槊舾校瑥亩⑵鹦鹿诓《镜膭游锬Ｐ汀?/p>
困難很多，但大家最怕的不是困難，而是沒時間。疫情肆虐，疫苗研發(fā)進度必須盡量往前趕。武漢的盧佳和楊安納在P4實驗室做檢定，要把活病毒注射到打過疫苗的實驗動物體內(nèi)，以檢驗抗體抵御病毒的能力。小白鼠、大白鼠、豚鼠、兔子、靈猴、恒河猴，從小到大，一個一個試驗，一項一項檢定……工作時間屢屢嚴重超過P4實驗室規(guī)定的4小時。既危險，又疲勞。從P4實驗室出來，還得整理資料，結束工作的時間大多是凌晨4點左右。只有在這時，盧佳才能在手機中看到女兒的視頻，那是她爺爺從合肥傳來的。女兒問得最多的是：“媽媽，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呀？”最扎心的一問是：“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無言以對，哭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無獨有偶，同樣的“劇情”也在北京生研所上演。疫苗研究二室主任趙玉秀春節(jié)后就到了病毒病所的P3實驗室做研發(fā)。防護等級雖然比P4稍低，但穿、脫防護服也是很花時間的。嫌這樣浪費時間，她盡量少吃少喝，并穿上了紙尿褲，進去干起來就不分晝夜，最長的一次在里面干了19個小時。凌晨4點，她脫下防護服，回到休息區(qū)，照例在手機上看孩子的留言。此前在研究脊灰滅活疫苗時，她就因為天天早出晚歸與孩子不照面，疫苗搞成了，孩子卻不認她了，說：“你不是我媽媽?！彼龥Q心要給孩子還上欠下的母愛?？尚鹿诓《疽呙缫簧像R，她又身不由己了，只能每天凌晨休息前給孩子留言。雖然母子不能見面，但能聽到對方的聲音也是一種幸福。可她沒想到，今天孩子留給她的是一句“絕情”的話：“你已經(jīng)兩三個月不見我了，我沒你這個媽媽?！焙⒆犹?，還不能完全看懂媽媽，但媽媽能讀懂孩子。爸媽都在忙抗疫，不著家，一個不滿10歲的孩子獨自過日子，該有多難啊！她的淚水像開了閘一樣嘩嘩流下。
2020年12月25日，在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分包裝車間內(nèi)，疫苗產(chǎn)品在燈檢機內(nèi)進行燈檢。
在北京生研所，趙玉秀的“待遇”算是好的，因為病毒病所在專家公寓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床位，而絕大多數(shù)在本所工作的人卻只能睡沙發(fā)或行軍床。公司考慮到大家沒法回家，便按2:1的比例給各辦公室配發(fā)了行軍床，以便大家忙里偷閑，輪流睡一會。朱迪做檢定，在凌晨5時才完成手頭工作，想回辦公室睡一會，沒料到幾張行軍床上都有了人，無奈，那就趴在辦公桌上睡一會吧！兩小時后，又有新的工作等著哩！
國藥集團董事長劉敬楨去武漢生研所慰問研發(fā)人員，問大家：“有什么要求？”回答說：“沒什么要求?！鳖I導說：“大家別客氣，有要求就提出來，我們解決。”研究室主任王澤鋆說：“硬要說要求的話，就是能不能放一天假，讓我們睡個好覺。”全場鴉雀無聲，劉敬楨卻淚流滿面，連擦了三張面巾紙。
另一位領導在北京生研所慰問時也流淚了，請大家提要求，想不到一致要求：“請讓我多睡一小時?！?/p>
其實，即使領導讓他們多睡一小時，他們也不會執(zhí)行。因為他們在和疫情賽跑，也在與世界同行賽跑，不獲勝是不會停下來的。領導沒能滿足他們“多睡一小時”的要求，但國藥和中國生物黨委通過“火線入黨”、“火線提拔”給他們補充“精神食糧”。比如：武漢生研所的王澤鋆雖然資歷淺，博士才畢業(yè)不久，卻帶領團隊屢建奇功，被批準“火線入黨”，破格提拔為總經(jīng)理助理。
多睡一小時，是群眾的奢望，也是領導的奢望?？挂咭詠?，從國藥集團到中國生物，沒有一個領導不是連軸轉的。中國生物董事長楊曉明因長期睡眠不足而先后四次暈倒在辦公室。他兩次被迫住進醫(yī)院，一次在北京，一次在上海，但除了國藥董事長劉敬楨和同在一個班子的黨委書記朱京津、總裁吳永林之外，包括董事長辦公室的人都沒人知道他住過院。因為每天都能照常接到他的有關指示，每天晚上領導班子的微信視頻會議仍然照開。副總裁張云濤說：“我天天都參加他主持的視頻會，而且每天都不止一次在電話中研究工作，可他住院的事，我一點沒有覺察?！?/p>
以身試藥的“四君子”
其它疫苗的生產(chǎn)車間，符合GMP標準即可，而生產(chǎn)新冠病毒滅活疫苗還必須達到P3標準。因此，生產(chǎn)車間的建設就必須與實驗室研究同步，這樣，才能保證疫苗研發(fā)成功即能投入生產(chǎn)。此前我國還沒有人用疫苗的P3生產(chǎn)車間。
大年初二，楊曉明就指示北京生研所：“選擇一個現(xiàn)存的車間，升級改造成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車間選好后，請示楊曉明：“是否馬上將原有東西拆掉？”答復是“等一天再說。”為啥？因為異議強烈：“建一個P3車間，投資上10億，如果疫苗研發(fā)不成功，或者疫情像SARS那樣一下過去了，這么大的投資打了水漂，誰負責？”楊曉明得有時間來做說服工作。他說：“美國的P3實驗室數(shù)以千計，我國卻寥寥無幾，中國生物是我國疫苗的‘航母’，竟也沒有一個。P3車間建了即使這次用不上，也是給國家補短板。何況我們的研發(fā)隊伍很強，我相信他們是能夠做出疫苗來的?！贝稳眨拥綏顣悦鞯闹甘荆骸安?！”第三天，楊曉明問：“拆了嗎？“拆了。”楊曉明說：“這么快呀！”“不能讓你有后悔的時間?！逼聘林?！不留后路。
自投入抗疫，楊曉明就沒有給自己留后路。他的不少決策都與風險相伴，如果失敗，難辭其咎。他說：“習總書記、黨中央、國務院對疫苗研發(fā)寄予厚望，我們除了沖鋒，別無選擇?！备笨偛脧堅茲a充說：“我過去從未進過中南海，這次竟然去開了十幾次會。楊董事長去了20多次。國藥的劉董事長去了30多次。黨和國家如此重視，我們必須破釜沉舟?！?/p>
就是憑著破釜沉舟的精神，北京生研所僅用60天時間，就建成了中國、也是世界上的第一個新冠病毒疫苗生產(chǎn)車間，創(chuàng)造了奇跡。
4月10日，工作人員在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疫苗生產(chǎn)基地尚未投產(chǎn)的新型冠狀病毒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內(nèi)調(diào)試設備。
奇跡接連出現(xiàn)。武漢生研所與病毒所合作，僅用不到3個月的時間，就研制出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緊接著北京生研所的同質(zhì)疫苗也獲成功。4月，兩款疫苗相繼被批準進入臨床試驗。在進入臨床之前，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現(xiàn)實版神農(nóng)嘗百草的故事。
4月10日，工作人員在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疫苗生產(chǎn)基地展示新型冠狀病毒滅活疫苗樣品。
3月23日，即在拿到臨床批件前的19天，有4位科學家注射了武漢研制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按注射的時間順序，他們是武漢生研所所長段凱、武漢血制副總李策生，中國生物董事長楊曉明和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陳竺院士。他們被稱為“新冠疫苗四君子”。繼“四君子”之后，國藥由董事長劉敬楨帶頭，中國生物朱京津等四級領導班子成員除身體不符合條件的，138名干部員工參加了試驗。這是在中國才能發(fā)生的故事。
科學家和領導干部以身試藥，傳達出一種對中國生物疫苗的高度自信。新冠病毒滅活疫苗雖然是超常規(guī)在短時間內(nèi)研發(fā)出來的，但一點沒有違背科學規(guī)律。該做的實驗一個不少，該走的程序一個不缺。那么，研發(fā)速度快在哪里呢？快在統(tǒng)籌安排和無私奉獻上，王澤鋆說：“我們把過去‘串聯(lián)’的工作改成‘并聯(lián)’，比如，做動物試驗，一般是從小到大一項一項‘串聯(lián)’做過來，這次是各種動物、各項試驗‘并聯(lián)’起來做，雖然工作量成倍增加，但省下了不少時間?！绷硗?，還快在從中央到地方各部門的全力保障上，快在辦什么事都一路“綠燈”上。
參加以身試藥干部，差不多都瞞著家人，許多人不知道注射后還要抽10次血。中國生物紀委書記、總法律顧問周頌因抽血次數(shù)多了，胳膊彎的地方出現(xiàn)了淤青。家人發(fā)現(xiàn)后，一臉嚴肅地說：“你工作壓力再大，也不能吸毒啊！”聽了周頌的解釋，家人竟嚇得哭起來，問：“那是不是比毒品還危險?。俊敝茼炚f：“別大驚小怪。全公司的領導都打了。我們的疫苗很安全。”
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的確很安全。中國生物與河南省疾控中心合作，兩款疫苗第I、II期臨床試驗在河南開展。在河南省疾控中心臨床中心主任夏勝利等研究員帶領努力下，共接種4064人，從兒童到70歲以上的老人，無一例明顯不良反應，均產(chǎn)生高滴度免疫應答，中和抗體陽轉率100%。北京、武漢兩所有關論文分別發(fā)表在《細胞》、《柳葉刀》和《美國醫(yī)學會雜志》等國際專業(yè)期刊上，得到世界公認。
用數(shù)據(jù)告訴全世界
新冠病毒滅活疫苗在即將進行第III期臨床試驗時，遇到了一個自豪的煩惱。因為第III期臨床試驗必須要在疫區(qū)做，而我國的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3月20日，武漢新增確診病例歸零。這足以讓人自豪，但帶來一個煩惱：III期臨床只能到疫情嚴重的外國去做了。這將使這款疫苗上市的時間至少推遲3個月。在國外做臨床，涉及到外交、法律、社會制度和經(jīng)濟利益等諸多方面，而我國經(jīng)驗不夠，一切都得摸索。經(jīng)過與50多個國家的200多場談判，找到不少愿意合作的國家。7月上旬，中國生物兵分兩路，重點派出朱京津帶隊到阿聯(lián)酋、巴林、埃及等中東國家，這是第一路。隨后又派出一路，由國藥副總裁曾兵帶隊去秘魯、阿根廷等南美國家。參試的各國志愿者超過5萬人，樣本覆蓋125個國籍，各國政要帶頭接種疫苗，其中有阿聯(lián)酋副總統(tǒng)兼總理、巴林王儲等。
在靜待III期臨床試驗揭盲時，緊急接種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向世界證明，在安全性和有效性這兩個疫苗的金標準面前，中國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是表現(xiàn)最好的。7月22日，國家有關部門依法將中國生物研發(fā)的兩款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納入緊急使用（試用）范圍。接種對象為出境人員、醫(yī)務人員、防疫人員、邊檢人員以及城市基本運行保障人員等特殊群體。目前已緊急接種近80萬人，無一例嚴重不良反應。
一家中資企業(yè)的138人在新冠疫情嚴重的國家工作，因為出國前接種了疫苗，全都安然無恙，而他們的外國同事不少人被感染了。感慨之余，他們穿著印有國旗圖案的T恤，手撫一面大幅國旗拍了一個視頻，說：“感謝祖國，讓我們戴著護身鎧甲出國，請祖國親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平安回家！”這家央企特地把上述視頻和一面錦旗送給了中國生物?？吹揭曨l中的這一幕，研發(fā)者不禁落淚了。
目前，已有阿聯(lián)酋、等數(shù)十個國家希望采購中國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阿聯(lián)酋、巴林還把疫苗列入了緊急使用，前者還準備宣布全國接種來建立免疫屏障。
冬天到了，而冬、春兩季是新冠病毒的活躍期。全世界上都在為冬天發(fā)愁的時候，中國卻任憑風浪起，穩(wěn)坐釣魚船。因為我們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上市了，到2021年具備年產(chǎn)10億劑的產(chǎn)能，可供構筑一道抵御病毒的堅固屏障。另外，不知讀者注意到?jīng)]有，在武漢之后，北京、東北、新疆等地先后出現(xiàn)局部疫情，卻沒有一例死亡病例，為啥？一是搶救經(jīng)驗更加成熟，二是給危重患者使用了康復者血漿或從中提煉出的特異性免疫球蛋白。此“藥”乃中國生物武漢血制的杰作，用于危重患者有特效：一天退燒、二天撤呼吸機，三天自己吃飯，四天下地走路，已挽救了700多人的生命。（作者 江永紅）
“這是關系到全人類生命健康的偉大事業(yè)”
——記中國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黨委書記 朱京津
在新冠滅活疫苗預測試的的首批30名接種志愿者中，有一個“ZJJ”的姓名拼音縮寫代號。這個人就是朱京津，中國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中國生物”）黨委書記。
“要戰(zhàn)勝新冠病毒，我們要有‘舍我其誰’的擔當精神?！敝炀┙蛘f。朱京津身上有一種軍人的作風，看起來似乎永遠精力充沛，走起路來腳步生風。他與人說話總是態(tài)度和藹、面帶微笑，但骨子里卻有著與生俱來的堅毅與果敢。
12月30日，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滅活疫苗獲得國家藥監(jiān)局批準附條件上市。這背后，黨中央和全國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熱切期盼，是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團隊日以繼夜的科研攻關。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朱京津一刻也沒閑著。這一好消息傳出的時候，作為國藥集團海外臨床長城項目團隊總負責人的朱京津還未歸國，他在異國他鄉(xiāng)激動得熱烈盈眶。此前12月9日、12月13日，阿聯(lián)酋、巴林已正式批準中國生物新冠滅活疫苗注冊上市。
展現(xiàn)央企的責任和擔當
“疫情防控，照見央企的奉獻與情懷。不計名利、奮勇向前，一切服從國家需要，是央企特有的情懷?！敝炀┙蛘f。
“中國生物作為疫苗研發(fā)‘國家隊’，要主動作為，在診斷、治療、預防三個方面都要加大科技攻關力度，作出突出貢獻。”這是中國生物領導班子在疫情暴發(fā)時就達成的共識。從率先研發(fā)出新冠病毒核酸分子檢測試劑盒，到率先提出康復者恢復期血漿治療方法及技術標準，再到現(xiàn)在新冠疫苗上市，中國生物可謂是創(chuàng)造了奇跡。
朱京津表示，中國生物取得這樣成績的“秘訣”是多方面的。第一是高度敏感，迅速出擊。處處下得先手棋，打好主動仗，凡事想在前，干在前，是我們?nèi)〉每箵粢咔槌煽兊年P鍵。第二是高效組織，布局清晰。手里有什么牌，什么時候出哪張牌，用在哪個地方，都有系統(tǒng)的謀劃。第三是團結協(xié)作，眾志成城。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中生人做到了醒得很早，起得利索，走得快健，還做到了協(xié)調(diào)上下左右各方面的資源，動員各方面的力量，共同踐行著關愛生命、呵護健康的企業(yè)理念。
“不僅如此，能夠取得如此大的成績，關鍵還在于中國生物在抗疫斗爭中具有前瞻性的頂層設計，這是走好每一步的前提。”朱京津說。
朱京津曾經(jīng)在主題黨課中講了一個例子，中國生物武漢生物制品研究所科研“逆行者”方習靜，春節(jié)期間回到了安徽淮南的家中，為了參加抗疫科研工作，她找到多個部門和單位辦理了返漢申請，告別了5歲的兒子，登上不經(jīng)停武漢的高鐵。原計劃到岳陽下高鐵后再想辦法回武漢，但列車長得知她的工作性質(zhì)和特殊使命，毫不猶豫地為她在武漢站進行技術特停。
“中國生物這家百年央企在護佑人民生命健康中的責任與擔當，每一個人中生人孜孜不倦的奉獻精神以及中國生物強勁的科研實力，以及國務院國資委郝鵬主任等領導的決策指導，國藥集團董事長劉敬楨大力支持和幫助，國家科技部“863”計劃疫苗項目首席科學家楊曉明精心設計與帶頭攻關等，都是我們在抗疫斗爭中取得重大成績的‘秘訣’。”朱京津說。
“我們的新冠疫苗Ⅲ期臨床試驗得到了國家衛(wèi)健委、藥監(jiān)局、科技部、工信部、聯(lián)防聯(lián)控機制等多個部委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也得到了外交部和駐外各領事館的大力支持和幫助，這些與我們的Ⅲ期臨床試驗取得這樣成績是密不可分的?！敝炀┙虮硎?。
無數(shù)次與危險擦肩而過
“在全球200多年的工業(yè)化進程中，在經(jīng)歷了三次工業(yè)革命之后，中國疫苗能夠跟歐美的發(fā)達國家、跨國醫(yī)藥公司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一決高下，我們有些方面還領跑世界，這本身就很好地展示了中國科技、中國制造、中國品牌和中國的責任擔當。”朱京津說，作為中國生物的一員，他感到非常自豪。
而這自豪背后，其實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艱辛和危險。
新冠病毒滅活疫苗在即將進行第III期臨床試驗時，遇到了一個“自豪的煩惱”。因為第III期臨床試驗必須要在疫區(qū)做，而我國的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III期臨床只能到疫情嚴重的外國去做了。這將使這款疫苗上市的時間至少推遲3個月。7月上旬，國藥集團組成長城項目團隊，朱京津帶隊到阿聯(lián)酋、巴林、埃及、約旦等國家進行III期臨床試驗。
在臨床試驗期間，作為團長的朱京津帶領核心人員出席了一系列外事和公關活動。一次，朱京津在參加完一次外事會見后回到酒店，外方人員不經(jīng)意地告訴他，剛剛會見的官員是新冠感染者，還特意解釋說是輕癥。而當時，朱京津與其會談時的距離不足2米，更為尷尬的是，因對方未佩戴口罩，他出于禮貌也將口罩摘掉了。
聽聞此言，朱京津先是心里一驚，然后釋然地說：“問題不大，咱們不都打疫苗了嗎，我對咱們的疫苗有信心！”結果也正如朱京津所言，在疫苗的保護下，同行所有中方人員并未出現(xiàn)新冠感染的情況。
這樣的事情可能隨時都在發(fā)生。阿聯(lián)酋阿布扎比入組接種現(xiàn)場的前身就是當?shù)刈畲蟮囊蛔脚撫t(yī)院，與巴林入組接種現(xiàn)場想通的場館，則是一座是實實在在的新冠肺炎方艙醫(yī)院。
當巴林小分隊的成員們初到巴林，勘察現(xiàn)場、溝通方案的時候，隊員們穿過入組現(xiàn)場旁邊的一個小門，來到了隔壁，發(fā)現(xiàn)這里有很多的小隔間，每個小隔間都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床頭柜以及相應的電源設備等。正當隊員們好奇的時候，巴方人員介紹道，“這里是我們對輕癥新冠患者集中治療的方艙醫(yī)院，大家平時沒事最好不要到這邊來。”
因為這個小門并未上鎖，朱京津帶人與現(xiàn)場負責人溝通，希望關閉這個小門。但兩邊的醫(yī)生有時需要相互交流一些信息，關閉小門會帶來諸多不便，這個建議并未被采納?！捌鹣却蠹矣幸恍╊檻]，但忙起來也顧不過來了，是疫苗給予了團隊強大的保護?！?/p>
“我希望讓更多的人遠離病毒”
作為生物醫(yī)藥臨床專家，朱京津一直有著“造福國人、奉獻世界”的情懷，“疫苗研發(fā)臨床是一項關系全人類生命健康的偉大事業(yè)?！?/p>
從7月到12月，在經(jīng)歷了5個多月不平凡的日日夜夜后，終于迎來了阿聯(lián)酋與巴林正式批準中國生物新冠滅活疫苗注冊上市。這是兩國政府和人民為滅活疫苗安全性與有效性投下的最為可貴的信任票。
“阿聯(lián)酋為全國人民接種疫苗，體現(xiàn)了政府對人民健康的高度負責。阿聯(lián)酋希望通過全民免疫，阻止新冠病毒傳播，使人民生活回歸正軌，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得以恢復，同時也為國際樹立了抗疫樣板。”朱京津表示。
在阿聯(lián)酋，朱京津深深感受到了中阿之間的友誼。疫情剛開始的時候，阿布扎比、迪拜對武漢人民抱有很大的同情與支持，多處標志性建筑打出廣告為“武漢加油”；中國新冠疫苗臨床團隊來到阿聯(lián)酋之后，點燃了中阿兩國聯(lián)手抗疫的熱情，十一國慶期間，迪拜的哈利法塔、阿布扎比的石油大廈、首都之門等建筑再次點亮“中國紅”。
“阿聯(lián)酋在各個方面都給予了我們很大的支持，尤其在一些西方國家故意詆毀中國疫苗的時候，阿聯(lián)酋更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我們開展III期臨床試驗，并頂住壓力，率先在全球緊急使用中國疫苗，率先科學審評批準中國疫苗在阿聯(lián)酋上市。在阿聯(lián)酋5個多月的新冠疫苗Ⅲ期臨床試驗過程中，我們深深地感受到了阿聯(lián)酋人民善良與淳樸，大家對中國以及中國人民都非常友好、和善?！敝炀┙蛘f，如今，這個合作正在開花結果，“我們之前所有的付出正在開始回饋世界。我們由此也看到了阿聯(lián)酋希望通過疫苗，盡快讓老百姓的生活回歸正軌，讓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得以恢復的決心?！?/p>
經(jīng)過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疫苗終于在中國、阿聯(lián)酋、巴林上市了。朱京津說：“疫情尚未結束，奮斗不能停止。我們將認真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的指示精神，加大科技投入、人才引進、產(chǎn)品開發(fā)的力度，為社會提供優(yōu)質(zhì)疫苗這一公共產(chǎn)品，讓更多的人遠離病毒，遠離疫情，促進中國和世界各國人民回到正常的生活，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參與新冠疫苗研發(fā)，我很幸運”
——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科研管理部副經(jīng)理 趙玉秀
“立刻返京！”這是鼠年大年初一晚上，正在河北保定老家的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科研管理部副經(jīng)理趙玉秀接到電話后聽到的第一句話。
“返京？”“對！”簡短的對話，讓趙玉秀有點緊張，“回來做新冠疫苗。”而當時已經(jīng)是夜里九點鐘，“今天可能有點晚了，明天一早趕回來吧，今晚你先在家里查文獻資料……”
就這樣，好不容易想著春節(jié)假期能休息一下的趙玉秀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皰焱觌娫?，我就開始查文獻，想盡可能地熟悉和了解新冠肺炎病毒。那一晚雖然沒有回京，但我也基本一晚未眠?！壁w玉秀說。
大年初二一大早就出發(fā)的趙玉秀，到北京時也才七八點鐘。其實，那時的她還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到底要面對什么。
“有些事真的不能用常規(guī)去定義和思考”
到北京后，趙玉秀就被安排去了科技部生物中心，讓她負責申請立項，寫課題任務書、研究技術路線等。
趙玉秀告訴記者，最開始在科技部生物中心做課題計劃時，他們的計劃是用2020年一年的時間完成臨床前研究，把工藝開發(fā)出來、確定質(zhì)量標準等?！凹幢闶沁@樣的時間安排也是非常緊張的，因為一般情況下一個疫苗的臨床前研發(fā)都要好多年。”
“到現(xiàn)在回想一下，我們僅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開始報生產(chǎn)注冊，而且連臨床也都快做完了?！壁w玉秀感慨道，之前我從不敢想象一個疫苗的研發(fā)可以有這么快的速度。從立項開始，領導就各種下命令，三個月做完什么、一個月做完什么……當初每次聽到領導下發(fā)的命令，我的理解就是，那怎么可能呢？但我們真的做下來了，而且確確實實做成了，有的事情真的不能用常規(guī)去定義和思考。
這個速度，除了研發(fā)團隊超常的工作強度，相關方面如國家藥審部門、檢定部門等的鼎力相助也功不可沒。“以前做毒種實驗，一定是要等檢定完，沒有問題后才能上報和送樣，而在新冠疫苗研發(fā)過程中，在尊重研發(fā)規(guī)律的同時，各個部門連續(xù)運轉，以戰(zhàn)時狀態(tài)全力攻堅，爭分奪秒、齊跑加速，啟動由“串聯(lián)”審批改“并聯(lián)”的應急審批機制。把樣品送過去的同時，其他實驗可以同步往下走。在同步的過程中再同步控制所有風險，然后用效果和質(zhì)量評價來證明它沒有問題?！?/p>
此外，在趙玉秀看來，新冠疫苗的研發(fā)之所以能大大刀闊斧地往前走，除了離不開領導們不計代價和資源投入的魄力外，也離不開團隊的每一位成員，來自不同部門的他們各有所長，所有研發(fā)鋪開后才做到了幾條路線同時進行。
“溝通都是靠畫出來”
采訪中，每每問起整個研發(fā)過程中令她難忘的具體事情，趙玉秀都會說，具體的真想不起來了，因為事情真的太多了，但很多難忘的事情都是在生物安全防護等級三級（P3）實驗室里發(fā)生的。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對P3實驗室生物安全管理有自己的體系。P3實驗室里原本能做的量，主要用來做一些特性研究、純度研究，但要想做成疫苗，就需要大量地操作病毒，否則后面的工藝開發(fā)就無法進行。因為生產(chǎn)所用到的設備儀器、工藝路線跟實驗室是完全不一樣，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玉秀說，對此大家都很有壓力。后來經(jīng)過多方領導以及衛(wèi)健委的協(xié)調(diào)，同意讓我們帶了一些研究設備進去，這是很大的一個突破。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也很支持，給我們找了一個特別大的P3實驗室，這也是挺了不起的。”
由于是借用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的P3實驗室，所以趙玉秀和團隊用的所有物料，哪怕是一瓶水、一個滴管都要來回拉運。
“因為在沒有徹底證明病毒被徹底滅活之前，我們是不敢拿出來做的。正常配制溶液之前所有配溶液的器皿要滅菌，然后配置、除菌、過濾、分裝、包裝……這些我們后方的同事給做好拉過來之后，我再一層一層的拆包裝，再拉進去使用，用完的所有東西再全部運出來。另外，因為后方同事沒有進過P3實驗室，他們不知道場地有多大，操作過程中有些需要根據(jù)空間進行設備擺放、管道連接等，這些溝通除了靠口頭外，我和后方同事都是靠畫出來?！壁w玉秀回憶道。
“能參與這個項目，我倍感榮幸”
2003年考入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攻讀碩士研究生的趙玉秀，選擇的方向是免疫學。因為在她看來免疫學雖然是偏理論的學科，但非常有意思。
畢業(yè)之后就留在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的趙玉秀一直從事疫苗研發(fā)、工藝開發(fā)等工作，做過脊灰、乙腦等?！耙郧拔乙矃⑴c過很多項目，也有很緊張的時候，但基本都是短期的。這一次差不多持續(xù)了整整一年，身心俱憊。這一年連春夏秋冬四季的變化我都沒感受到，偶爾看朋友圈，看到朋友們發(fā)花開了、銀杏葉黃了……才意識到，哦已經(jīng)是春天了，已經(jīng)是秋天了，就這樣又到了冬天?！壁w玉秀說到這里，長吁一口氣，在無數(shù)次特別特別忙、壓力特別大的時候，真的想過放棄。
當問及最長是多久沒有回家時，趙玉秀回想了很久說，大概一個多月吧。我們的作息規(guī)律就是為樣品和工藝服務，不管到了什么環(huán)節(jié)，隨時都要有人。
她除了是負責新冠疫苗的研發(fā)人員，也是一位孩子的母親。當問及孩子，趙玉秀的語氣中帶些愧疚的同時也透露出絲絲無奈：“我平時管的就很少，今年就更少了。不但見面少，連電話都很少打，因為在P3里面也打不通，等晚上能出實驗室時，所有電話也都是工作的事。”
“回首這一年，現(xiàn)在感受最多的是成就感和自豪感?！辈稍L最后，趙玉秀告訴《中國報道》記者，之前并沒有覺得做這件事情有多么偉大，但越往后做越覺得偉大。因為很多無形的東西加在了我們身上，大家都寄予了厚望，所以能參與這個項目，我感到非常榮幸，也很幸運。
“疫苗上市后，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面對記者最后這個問題，趙玉秀笑著說：放假，睡覺，補覺。
“關鍵時候沖上去”
——北京所疫苗六室副主任 梁宏陽
“我們是國民健康的守護者，用自己的努力筑就一道道預防疾病的安全防線，這其中產(chǎn)生的成就感和榮譽感，是金錢和物質(zhì)永遠無法帶來的。”
2020年7月的一天，陽光炙烤，北京所疫苗六室副主任梁宏陽從工作的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下簡稱“北京所”）107樓里匆匆走出，前往新冠病毒疫苗生產(chǎn)車間。他發(fā)現(xiàn)與以往不同，樓下已搭建起臨時場所，北京所大院里也排起了長隊，不少人趕來接種新冠肺炎病毒滅活疫苗，他們中有需要前往國外高風險地區(qū)的留學生、企事業(yè)單位管理者、勞務派遣人員。隊伍前方，完成接種的人三三兩兩走出來，聊天的話正好讓他聽到：“打完疫苗，心里總算踏實了！”
這一幕讓擔任梁宏陽感到欣慰，同時也感慨萬千：從2020年年初被抽調(diào)為所里的新冠疫苗研發(fā)核心團隊成員，到如今疫苗被納入使用范圍，整個研發(fā)團隊經(jīng)歷了一次次的極限挑戰(zhàn)，一支小小的疫苗背后，凝聚的是整個團隊的心血和付出。
緊急集結
武漢的突發(fā)疫情讓正在天津老家過年的梁宏陽坐不住了，當即買了回京的車票，跟父母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了。剛進家門放下行李，梁宏陽就接到北京所總經(jīng)理王輝的電話：搜集有關新冠病毒的資料，準備研制疫苗。
為研制疫苗，北京所緊急成立了研發(fā)疫苗的六人核心團隊，團隊成員分工明確，梁宏陽主要進行工藝研究。梁宏陽目前擔任北京所疫苗六室副主任，2007年參加工作以來，他曾參與過EV71疫苗、狂犬疫苗、IPV疫苗等不少國家級、集團內(nèi)部的重點研究課題，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
大年初一，“六人小組”晝夜加班，拿出了新冠病毒滅活疫苗的研制方案，大年初二，北京所科研團隊就前往科技部生物技術發(fā)展中心，做新冠病毒滅活疫苗課題匯報。2月1日，按公共衛(wèi)生緊急課題，“2019-nCoV滅活疫苗”項目被批準立項。
對梁宏陽來說，最初階段的工作主要是“兩條線”：一是查閱資料，盡可能了解掌握新冠病毒的特點,初步設計工藝路線；二是與相關方面密切溝通，在北京所進行高等級生物安全車間的概念設計；兩條線上的工作都非常重要，需要同時推進，每天起早貪黑，忙到半夜是常態(tài)。
初入高等級生物安全實驗室
從安全角度看，新冠病毒的培養(yǎng)、動物感染實驗應當在生物安全三級（P3）及以上實驗室開展。當時北京所還沒有P3及更高等級的實驗室，于是梁宏陽與其他幾名研究人員前往位于昌平的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將那里的P3實驗室作為研制新冠滅活疫苗的主戰(zhàn)場。
轉戰(zhàn)P3實驗室時，具體的難題又來了：CDC進實驗室的都是純科研人員，而制作疫苗是應用研究，兩者區(qū)別極大。為了保證安全，CDC的專家們對梁宏陽和同事進行了理論和實操的培訓，只有通過考核才有進入P3實驗室的資格。
細胞制備組組長張穎第一批進駐P3實驗室的人員，回憶起考核的嚴格，她給記者舉了個例子，為了防止病毒被帶出實驗室，被測者的防護服上涂抹上了一層熒光粉，操作不當就會導致熒光粉粘在衣服上，用紫外線照射后這些粉末就會發(fā)光，“身上亮晶晶的就是不合格，”張穎說。
經(jīng)過突擊學習，梁宏陽跟同事們很快就通過考試?！癈DC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平時都操作小劑量的病毒，但我們要做疫苗，操作的量要大得多，CDC的工作人員擔心一旦有失誤，就會造成無法設想的后果，”梁宏陽說，“所以，我們當時又通過了多次的風險評估和模擬實驗，在證明實驗設計和操作萬無一失的情況下，CDC允許我們進入P3實驗室開展研究?！?/p>
進入了P3實驗室，意味著梁宏陽團隊要開始直面新冠病毒這個對手，真正的挑戰(zhàn)也開始了。
“關鍵時候沖上去”
與北京所的實驗室相比，P3實驗室的負壓環(huán)境程度更強，要求工作人員在實驗室里連續(xù)工作不能超過4小時?！皬呢搲涵h(huán)境里出來就像腳踩著一團棉花，很疲乏，因為缺氧腦子反應也慢了，”梁宏陽回憶。穿脫防護服要花不少時間，梁宏陽和同事們就盡量少吃少喝，不去廁所。這些對于梁宏陽并不陌生，以前他在北京所的實驗室研究IPV疫苗時也是這樣，工作時幾乎不喝水，一待就是7個小時，健康因此也受到了損害。
就在研究進入到細胞接種病毒環(huán)節(jié)的前一天，梁宏陽突然犯了痛風，左腳腳踝疼痛難忍，無法下地走路。得了痛風需要多喝水，加速身體代謝、緩解癥狀，但實際工作中又很難做到。為了不耽誤第二天的實驗，梁宏陽吃下了大量止疼藥。
“可能是以前工作落下了病根，”梁宏陽猜測。但眼下的問題如何解決？“當時能進P3實驗室的就那么幾個人，實驗要用的反應器比較重，必須由我跟另一位男同事一起抬進實驗室，”梁宏陽說，“關鍵時刻決不能‘掉鏈子’。”
第二天，劇烈的疼痛仍在持續(xù)，梁宏陽咬緊牙關，背靠墻壁把防護裝備穿戴完成?！疤鄣脹]辦法，就盡量用另一條腿使勁兒，那種感覺就像是腿折了你還得踩著它?！绷汉觋栆е?，硬是跟同事一起把反應器搬了進去。
梁宏陽身材微胖，圓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兩眼瞇成縫。在同事眼中，他開朗、愛開玩笑、特別陽光。他聊起工作來思維敏捷，滔滔不絕，但提到P3實驗室里的這一幕，他止不住地哽咽。他用一只手撐住額頭，擋住了眼睛，半晌沒說出話。
自從春節(jié)離家，梁宏陽很少跟家人提及這些經(jīng)歷，“每天打電話報個平安就好，說這些只會讓老人擔心?！?/p>
提到家人，梁宏陽說：“我的父親是軍人也是黨員，他的一貫思維就是在國家需要的時候就要沖上去，矯情、談條件都不應該。我自己也是個挺‘老派’的人，我喜歡看《亮劍》，喜歡李云龍這個角色，遇到了困難就要沖上去，絕不能唯唯諾諾、瞻前顧后?！?/p>
極限狀態(tài)
新冠疫苗研制最關鍵的一步就是病毒的滅活，就是讓病毒失去致病力同時又保持免疫原性。但由于不了解新冠病毒，滅活劑要放多少、濃度多大、溫度多高合適……這些都是未知，需要用一次次的細胞實驗來摸索。為了趕時間，梁宏陽團隊在保證操作準確無誤的同時加大實驗密度，用大約兩周的時間解決了這一核心問題。
病毒肆虐，每天都在吞噬鮮活的生命，疫苗研發(fā)就是與死神賽跑，時間是耽擱不起的，梁宏陽帶著自己的團隊高強度地工作：每天上下午各進一次P3實驗室，撰寫上交當天的實驗總結，實驗室的工作完成后再跟北京所的同事們溝通P3車間的建設情況，每天夜里大約10點，要與“六人團隊”的其他成員一起分析當天的工作成果，及時調(diào)整明天的實驗方向。
有一次，為了趕進度，梁宏陽帶著團隊在P3實驗室從晚上7點一直工作到將近凌晨4點，為了不違規(guī)，他們就中間短暫出去一下，再迅速穿好防護返回實驗室?！拔业膱F隊是甘于付出、能打硬仗的隊伍，我說要跟我一起進實驗室，跟病毒打交道，沒有一個人退縮，這一路走來，我很感謝他們，”梁宏陽說。
“還遠未到放松的時候”
6月疫苗研發(fā)完成后，梁宏陽帶著團隊從CDC撤出，返回北京所，開始投身高等級生物安全車間的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從疫苗工藝參數(shù)的研究，到車間建設，再到相關資料的撰寫、申報，他參與了整個新冠疫苗的生產(chǎn)。
“疫情暴發(fā)時是在冬天，那時北京的樹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在風里搖晃。到4月份我們有了階段性成果，可以臨床試驗時，樹也有了蒙蒙綠意，而如今一轉眼又是冬天了，”梁宏陽說，“這一年過得特別快，感覺時間不夠使?！?/p>
如今，北京所生產(chǎn)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即將上市，但梁宏陽并不感到輕松：“我們背負的壓力依然很大，有生物安全的壓力、增產(chǎn)的壓力、人員管理的重重壓力，2021年依舊會是充滿挑戰(zhàn)的一年。”
北京所現(xiàn)有的生產(chǎn)車間每年可以產(chǎn)出1.2億劑疫苗，在建的第二個車間可以年生產(chǎn)10億劑。一方面是國家的巨大需求量，另一方面，中國的新冠滅活疫苗將會作為國際公共產(chǎn)品，提供給更多國家，這都需要想方設法在保證生物安全的情況下，擴大產(chǎn)量，“我們要保證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能出問題，零生物安全事故，希望中國的疫苗能夠成為國家防疫事業(yè)的一張名片?！?/p>
眼下，擴充人手也成了梁宏陽的工作任務之一，提到選人標準，梁宏陽說：“我們需要專業(yè)能力要強，心理素質(zhì)過硬，甘于、勇于奉獻的人，愿意在這份事業(yè)中實現(xiàn)自身價值?！?/p>
新冠疫情的蔓延改變了很多人的觀念和生活軌跡。經(jīng)此一役，梁宏陽對自己的職業(yè)也有了更深的體會：“我們是國民健康的守護者，用自己的努力筑就一道道預防疾病的安全防線，這其中產(chǎn)生的成就感和榮譽感，是金錢和物質(zhì)永遠無法帶來的。”
“一輩子和活病毒打交道，在心理上已經(jīng)免疫了”
——中國生物臨床醫(yī)學中心副主任 楊云凱
在阿聯(lián)酋，每一個參與新冠病毒滅活疫苗Ⅲ期臨床試驗的志愿者的監(jiān)測手環(huán)上，都寫了這樣一行字——為了人類（For Humanitiy）。楊云凱說，這個創(chuàng)意是由合作伙伴提議、長城項目組整體策劃的，以此表明全人類命運與共、共同抗擊病毒的決心。
楊云凱是中國生物臨床醫(yī)學中心副主任，有28年的臨床工作經(jīng)驗。從7月9日隨項目組來到海外開展新冠病毒滅活疫苗Ⅲ期臨床試驗以來，她有將近200天沒有見到家人了。“出來的時候，大家奔著要把實驗做成的目標去，一轉眼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只要我們的產(chǎn)品在國內(nèi)能盡快投入使用，大家都覺得付出是值得的。最艱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
信心倍增
楊云凱已經(jīng)記不清從哪天開始就忙了起來，她只記得2020年春節(jié)就一頭扎到新冠項目里沒有休息過。在疫苗研發(fā)初期主要負責制定動物安評試驗方案，并在完成試驗后著手申報臨床批件。
動物安評試驗是疫苗研發(fā)必不可少的一步。面對龐大的研發(fā)需求，試驗動物明顯不夠用。3月初，各地在疫情防控上嚴陣以待，用于試驗的主要動物——猴子進不了京，“實驗動物緊張，下一步就無法進行?！睏钤苿P克服重重困難跟有關部門聯(lián)絡，幫助辦理猴子進京手續(xù)，隨后又盯著團隊完成每個實驗環(huán)節(jié)?！澳菚r候沒有失敗了反復重來的時間，又是個新產(chǎn)品，用多少劑量、走多少程序、能不能在最短時間里得到最好的結果，都是未知數(shù)。”
好消息很快傳來。武漢生物制品研究所3月8日至4月7日開展的動物安全性評價工作研究結果顯示，動物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反應和不良反應。這意味著可以開展臨床試驗了，楊云凱立即著手臨床批件申報工作。4月12日，武漢所申報的新型冠狀病毒滅活疫苗獲得國家藥監(jiān)局臨床試驗許可，成為全球首家獲得臨床試驗批件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澳翘靹偤檬俏?8歲生日，非常開心??！”半個月后，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也傳來同樣的喜訊。
不容等待片刻，兩家研究所均在獲得臨床試驗批件的當天就開展了新冠滅活疫苗Ⅰ/Ⅱ期臨床試驗，而批準企業(yè)同步進行兩期試驗也是中國藥監(jiān)局在應急審批上的創(chuàng)新。
“沒有人顧得上休息?！惫ぷ?8年來，楊云凱經(jīng)手的十幾項臨床有四五個已經(jīng)上市，包括OPV、IPV等臨床研究。這次臨床她主要負責制定試驗方案，并在技術上給出指導。在疫情期間完成試驗要克服的困難有很多，而試驗完成后，疫苗有效沒效，揭盲就特別重要：結果好會給大家信心,結果不好又得重新研發(fā)?！捌鋵崒τ谝呙缗R床來說，每次揭盲都是這樣，不過大家對這次疫苗的期待太大了?！?/p>
6月16日和6月28日，武漢所、北京所研制的新冠病毒滅活疫苗Ⅰ/Ⅱ期臨床試驗盲態(tài)審核暨階段性揭盲會先后均在北京、河南兩地同步舉行。楊云凱見證了兩次揭盲現(xiàn)場，回憶起來她仍有些激動：“揭盲的結果都顯示，按照兩針間隔28天程序接種兩劑后中和抗體陽轉率達100%，證明了我們的疫苗是安全的。所有人都信心倍增?！?/p>
使命當前，絕不退縮
而事實上，完成Ⅲ期臨床試驗是疫苗最終研發(fā)成功的關鍵。
“沒有Ⅰ/Ⅱ期的數(shù)據(jù)開不了Ⅲ期，而Ⅲ期的數(shù)據(jù)決定了疫苗能不能上市。”楊云凱說。這也使Ⅲ期臨床試驗與Ⅰ/Ⅱ期有所不同：必須要讓受試者有機會處在病毒存量較多、疫情未受控制的區(qū)域，且需要人數(shù)眾多的受試者。中國生物積極推進Ⅲ期臨床的海外合作，并在6月23日獲得了阿聯(lián)酋關于新冠滅活疫苗國際臨床（Ⅲ期）試驗批準文件。項目團隊組建工作隨即啟動。
接到7月9日出發(fā)的通知那天，留給楊云凱的準備時間還有不到一周。其實這一刻對于她來說，是已經(jīng)在思想上準備好了的?！耙宦犯@個項目，我有責任去，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一?！睏钤苿P沒有絲毫猶豫。
但她不知道怎么告訴將要參加高考的兒子。因為疫情，2020年高考推遲一個月舉行——剛好和出發(fā)的時間重合，楊云凱擔心會給孩子增加心理負擔、打亂備考節(jié)奏。但讓她欣慰的是，兒子不但理解她的工作，還說考試不需要她陪，叮囑她在外面保護好自己。
7月9日早上7點，國藥集團生物制品事業(yè)部總裁、中國生物黨委書記朱京津率領北京生物所、武漢生物所、中疾控、河南疾控中心等29人組成的“國藥集團中國生物長城項目（Ⅲ期臨床）組”出現(xiàn)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29人中，最大的是“60”后，最小的是“90”后，他們有的從家里起早趕到機場，也有的5點起床先去單位取了實驗器材后再去和大部隊匯合，很多人的行李是臨行前抽空收拾的。
“新聞里說病毒蔓延給經(jīng)濟帶來影響，看到眼前空蕩的機場，心里的體會更深了?！睏钤苿P當時心里只有一種使命感，把疫苗提供給社會——不僅為了保護健康，也為了讓人們回歸原來的生活。臨行前，國藥集團特意舉行了簡短的出征儀式，“更讓我們覺得要把這件事做好?！?/p>
“困難只是暫時的”
經(jīng)過8小時飛行，項目組抵達阿布扎比，入住到當?shù)匾患揖嚯x接種點二三十分鐘車程的酒店。此后的近200天時間里，在阿聯(lián)酋展覽中心開展試驗的成員就這樣每天往返于酒店和接種點之間。
“阿布扎比當時是疫區(qū)，包括后來試驗進行過程中，每天也有1000多人確診。試驗要完成，鎧甲也得穿好，所以我們當時是接種了自己研制的疫苗后出來的?！睏钤苿P說，一直和活病毒打交道，在心理上也免疫了。
抵達后的隔離期間，項目組并沒有閑著——通過線上會議和合作方籌備試驗的前期準備工作，跟當?shù)氐难芯空?、臨床實施機構商量計劃，包括和對方明確需要提前準備什么、怎么招募志愿者，并確定好每項任務的負責人。楊云凱坦言，在境外開展試驗的難度從這時候開始就表現(xiàn)出來了。
“每個國家的研究者都有自己的特點，他們的疫苗臨床經(jīng)驗又比較少，試驗怎么做、采血流程是什么、怎么處理血清樣本……召開電話會議時，我們不止一次在類似問題上激烈討論?！睏钤苿P并不覺得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不同文化背景下統(tǒng)一方案標準、規(guī)范方案執(zhí)行才是最難的，“只有所有現(xiàn)場的實施標準和實施流程一樣，將來才可評價?！彼偨Y說，雙方一路走來是相互說服的過程，最重要的是確保試驗的規(guī)范性。
7月16日，準備工作就緒后，項目組在阿布扎比率先啟動入組。此前一天，阿布扎比衛(wèi)生部長艾哈邁德作為志愿者接受疫苗接種?！拔覀冊诂F(xiàn)場見證了這個時刻。”
但這不意味著一切順利。阿布扎比剛啟動入組時，每天的入組量僅有幾十人?！皩τ谂R床試驗來說是正?，F(xiàn)象，尤其是疫苗來自別的國家，受試者總會有一個慢慢接受的過程?！北M管對此有所預期，楊云凱依然感到頭上有一座大山壓著。
為此，楊云凱提出了無數(shù)的建議，當?shù)仉娨暸_、新媒體也不斷加大宣傳力度，政府官員帶頭參與臨床試驗接種疫苗。8月4日，入組量終于首次突破1000，此后每天也都保持在這個數(shù)目以上。
兩個月，45000人
在阿布扎比開展試驗的同時，長城項目團隊在朱京津帶領下積極推動在阿聯(lián)酋周邊國家開展聯(lián)合試驗，拓展新的臨床試驗現(xiàn)場，并先后在巴林、約旦、埃及等開設了分中心。
8月4日，作為技術負責人，楊云凱前往巴林參與臨床試驗入組工作，并在那里待了一個月。她要協(xié)助做好質(zhì)量把控和督導，確保所有環(huán)節(jié)不能出現(xiàn)紕漏。
“每個人都是長城項目團體的一份子，往每個點派人時，我會兼顧到各個方面——負責質(zhì)量把控的、負責現(xiàn)場接種的、負責數(shù)據(jù)整理的，這樣才能保證及時解決每個環(huán)節(jié)遇到的問題，有比較難的共性問題了再反饋到阿布扎比現(xiàn)場。”
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5個國家和地區(qū)完成所有入組工作僅用了兩個月，共完成了約45000人的入組量，為疫苗研發(fā)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不同階段的工作重點也不同?！睏钤苿P說，入組結束后，試驗以接種、采血為重點，目前主要進行的是病例搜集、觀察疫苗保護力。“從知情、體檢、采血、接種再到隨訪，四萬多名受試者把所有流程走一遍，雙方工作人員都付出了巨大努力?！?/p>
“阿布扎比的節(jié)奏不像我們那么快，剛開始的時候人家到點就要下班，我去溝通讓他們也加班把當天的工作做完，后來慢慢也接受了。入組量平均每天1500的那段時間，至少有20多天我們一起熬到夜里12點，所有人都是連軸轉。其實對于能夠參加臨床，當?shù)氐尼t(yī)生也是與有榮焉的感覺。”
談及在國外的工作狀態(tài)時，楊云凱說的最多的是“忙”“熬夜”。除了記錄每天的入組情況、采血情況、病例收集情況以及隨訪率，還要經(jīng)常熬夜寫日報，“其他分中心的負責人也把日報返給我，我再匯總到一起，每天都不能落下?！?/p>
王偉和楊云凱共事7年，是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科研管理部經(jīng)理助理，也是沙迦分中心的負責人。他評價楊云凱說：“楊主任是一個掌舵人，壓力也很大，是她引領著我們把試驗推向更好的方向?！钡跅钤苿P心里，項目組近200天時間里都在超負荷工作，這讓她既內(nèi)疚又感動?！拔页８f他們放假一天，但我經(jīng)常食言，即便這樣，項目組的孩子們也都沒有怨言地把任務完成好。尤其是大家還來自不同的單位，都愿意聽我安排?！?/p>
中國和阿布扎比有4小時時差，家人也只能找合適的時間和楊云凱聯(lián)系，但經(jīng)常撲空?！凹胰私o了我最大的理解和支持，但我虧欠兒子太多：沒有陪他參加高考、沒有給他辦18歲成人禮……”為了彌補，楊云凱在兒子生日那天，特意請外國朋友錄了一段阿拉伯語的祝福視頻。“考上大學后就在學校住了，周末回家了我倆就聊聊天，我會問他大學生活怎么樣，他會問我試驗進展到哪了。當他看到疫苗在阿聯(lián)酋上市的新聞時，會自豪地跟同學講‘這是我媽媽參與的項目！’還特意把新聞轉發(fā)給我?！?/p>
當記者問到有沒有特別想回家時，楊云凱脫口而出：“如果有需要，我會繼續(xù)待在這里，隨時等候組織安排。”
“這是臨床工作者的責任所在”
——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科研管理部經(jīng)理助理 王偉
“我們必須要快，這是最大的困難。我必須把所有人統(tǒng)一到我們自己的節(jié)奏上來，有時候是會感覺力不從心，挺熬人的?！?/p>
凌晨四五點，王偉困得實在不行了。8月份正是阿聯(lián)酋沙迦最酷熱的時節(jié)，白天，這位33歲的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以下簡稱“北京所”）科研管理部經(jīng)理助理和4位中方同事、十幾位阿方研究者一起開展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滅活疫苗臨床Ⅲ期試驗（以下簡稱“Ⅲ期試驗”），到了晚上，他就一個人窩在酒店房間里寫總結報告。
電腦屏幕上光標閃爍，王偉感覺頭也沉重起來——時不時因為陷入睡眠猛地朝前低下，又因為這突然的動作而驚醒。實在支撐不住了，他就趴在桌上睡兩三個小時，天亮接著開工。
這些凝結著王偉和同事們心血的文檔里，既有此次Ⅲ期試驗的階段性總結報告，也有Ⅰ期和Ⅱ期試驗更新的內(nèi)容，它們將被滾動送報到國家藥監(jiān)局等各個部門，成為推動疫苗面市的重要一環(huán)。
必須要快
從北京飛往阿聯(lián)酋首都阿布扎比需要5小時，王偉睡了那段時間最安穩(wěn)的一覺。2020年7月9日，作為第一批工作組成員，他和28位同事搭乘專機前往阿聯(lián)酋開展Ⅲ期試驗工作。
對于這些工作，王偉并不陌生——本科從山東大學生物技術專業(yè)畢業(yè)后，就在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讀研究生，期間參與過其他疫苗的開發(fā)，畢業(yè)后的五六年里，也一直從事科研項目管理和臨床試驗工作。此次海外試驗項目開展前夕，王偉全程跟著技術專家設計整體試驗、修改方案、核對中英文版本內(nèi)容。
2020年6月23日，Ⅲ期臨床試驗阿聯(lián)酋項目正式啟動，方案也基本成型，王偉這才知道自己在初步定下的工作組名單里。
沒有驚訝，他告訴記者，“臨床試驗前期的工作主要是由我負責，差不多預料到了，就感覺推進得真的很快?！?快到“壓根就沒什么時間準備”。心理建設、生活上的籌劃統(tǒng)統(tǒng)沒有，至于出發(fā)的確切時間，王偉也是直到出發(fā)的前幾天才知道，“我們只知道要快，不能出一點紕漏?！?/p>
準備工作更是繁瑣：由于此次試驗采用的是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方式，試驗方和受試者都不知道使用的是藥劑還是安慰劑，需要提前對疫苗編盲；貼在盒子上的標簽需要設計、審核；包裝材料的印刷進度需要及時跟進；必備物資的消耗量必須核對清楚，以免出現(xiàn)突發(fā)狀況；如何裝箱才能使空間得到最大化利用、冷藏箱需要多少……這些都由王偉來考量和統(tǒng)籌。編盲要在冷庫里進行，王偉得及時安撫其他人員的情緒；為了包裝規(guī)范化，要給前來援助的同事們一點點地培訓。在王偉的回憶里，那段時間基本無休，周末也沒休息。
“幸好有輛車?！彼袊@。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時，王偉為了通勤方便，向朋友借了一輛車?，F(xiàn)在，這輛車成為他追趕時間的最佳拍檔。早上7點多，他便從家出發(fā)趕到40公里外的單位，有時來個急活，就又要往外跑。
2020年7月7日，距離出發(fā)還有兩天，來自武漢所的3萬多支疫苗終于在中午運抵北京所。王偉和同事們緊急行動起來，把兩邊的45000支疫苗合并、編號、打包裝箱。
七八十箱的疫苗全部打包妥帖，已是7月8日凌晨三四點；等到裝車完畢、運輸車發(fā)走，天已開始蒙蒙發(fā)亮。王偉回家補了一覺，白天又繼續(xù)趕回總部準備出發(fā)的事項……兌換貨幣、辦理財務手續(xù)，甚至抽空做了咽拭子核酸檢測，晚上才回到家收拾行李。
“在飛機上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蓖鮽フf。阿聯(lián)酋什么樣？會不會有感染的風險？這些都還沒來得及考慮。
“一股信念強撐著”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阿布扎比國際機場幾乎沒什么人，剛下飛機，一股熱浪就直沖過來。在酒店隔離的3天里，王偉也沒閑著，不是參加線上會議，就是匯總國內(nèi)Ⅰ期和Ⅱ期試驗的安全性數(shù)據(jù)。盡管到了阿布扎比，王偉也沒法完全撇下原有工作。
7月16日，Ⅲ期試驗正式啟動。啟動前，王偉和同事們已經(jīng)布置好了現(xiàn)場，包括查驗冰箱、血清采集用具等物資，以及根據(jù)實際場地調(diào)整布局——從受試者來到現(xiàn)場后的注冊、體檢、知情、入組到采血、接種、觀察、隨訪和離開，整個過程都必須符合法律法規(guī)要求、滿足方案要求，最后能更流暢。
與前兩期試驗不同，Ⅲ期試驗要全面評估疫苗保護率，樣本量需求更大，因此現(xiàn)場由阿布扎比拓展至阿聯(lián)酋沙迦、巴林、埃及和約旦，8月4日，王偉被派往沙迦擔任負責人。
“條件確實不如阿布扎比。”王偉不得不承認，在阿布扎比，試驗中心由國家會展廳內(nèi)部臨時改建，十分寬敞，但在沙迦，試驗現(xiàn)場設在一處健康中心?！爸挥幸粚用娣e幾百平米的小樓，可活動區(qū)域很小。”王偉介紹，“我們計算了一下，最多只能容納200多名受試者，調(diào)整后可以達到300多人。但因為防疫需要，有時候受試者來了就只能在室外等著，我們怕他們中暑，還要隨時送水。”
麻煩不止于此。因為靠近機場，這里基本沒什么餐館，再加上吃不慣阿拉伯菜，他們只能從迪拜的一家中餐館訂餐。“光是車程就要兩個小時，所以稍微晚一點就吃不上晚餐?！背圆簧贤聿退坪醪攀浅B(tài)，王偉告訴記者，因為時間緊、任務重，他們會經(jīng)常長時間坐在一處不動，“沒有時間運動，就怕長胖，所以也不怎么吃晚飯?！?/p>
熬夜更是常事。根據(jù)方案，沙迦要招募6000名受試者，平均每天有近300名受試者入組。早上8:00左右，王偉和同事們就從酒店出發(fā)，搭車10多分鐘抵達試驗現(xiàn)場，開啟一天的工作——疫苗和血清樣本是否一一對應？每個人需要注射兩針試劑，最后一針后需要采集血清樣本檢測抗體，在這個過程中誰采了、誰沒采？這些都必須及時跟進。
“有時候采集完血清就已經(jīng)22:00了，還要做一些水浴、離心和編號的處理，最晚的時候我們到過凌晨一、兩點，第二天還是這樣‘兩點一線’?！蓖鮽セ貞?，有五、六次，他們就在試驗現(xiàn)場通宵，辦公室只有七、八平米大的，他們就去急救室找一把采血椅，放平了躺著睡上幾小時，或者干脆不睡了，第二天晚上稍早一點回去?！澳嵌螘r間我們長期高負荷運轉，為了項目的申報、為了結果材料的提交、為了盡快推進疫苗上市，真的是一股信念強撐著，頂著我們向前走?！蓖鮽フf，“當然也是想早點回家?！?/p>
根據(jù)國際規(guī)定，中方人員不能直接接觸受試者，需要當?shù)氐难芯空邆儊頊贤?，王偉的另一項艱巨任務就是培訓這些研究者，“要讓他們按照我們的節(jié)奏和要求來，需要做大量的溝通工作”。對于王偉來說，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英語口語變好了——剛到阿聯(lián)酋的時候還需要同事幫忙點菜，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做正常的交流。
“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是很難的，關鍵是要摸清楚那個主要研究者的脾氣?！蓖鮽ァ皞魇凇逼鹦牡脕恚骸氨热缥覀儠o每位受試者一張日記卡，要求他們每隔7天記錄自己的反應等信息，那位研究者不愿意接受我們的表格形式和填寫方式，我們就要逐條給他解釋原因。這個過程不可避免，之后溝通起來才會更順暢。”王偉補充，“他們年齡和我們差不多，平時也會聊聊生活，后期他也更愿意交談?！?/p>
在沙迦，周五、周六是休息日，但王偉發(fā)現(xiàn)研究者們在整個過程中熱情高漲，愿意放棄休息時間來配合工作推進；幾名中方成員是臨時組隊，有的才二十六七歲，難免會因壓力而急躁，這時，王偉就會安撫隊員心情、幫助他們調(diào)節(jié)狀態(tài)。
“我們必須要快，這是最大的困難。我必須把所有人統(tǒng)一到我們自己的節(jié)奏上來，有時候是會感覺力不從心，挺熬人的?！蓖鮽ヌ拐\地說。
但幸運的是，試驗進展得非常順利，此前擔憂的問題都沒發(fā)生。沙迦與其他幾個酋長國都有交界，距離迪拜也很近，所以中國人比較多，招募過程也不算坎坷?！按蠹曳浅Ｐ湃卧蹅兊膰a(chǎn)疫苗，積極性很高?！蓖鮽ケ硎荆?月就完成了入組任務，速度非常快。后續(xù)我們還會持續(xù)跟蹤病例，確保產(chǎn)品盡快上市，滿足國家的防疫需求?！?/p>
全年無休
事實上，王偉的戰(zhàn)疫時間線還得再往前伸。2月份剛剛復工，他就介入疫苗的前期研發(fā)過程中；3月中旬北京所第一批成品出來，他便設計動物試驗，并火速將結果送往動物安全性評價公司進行動物安全性評價，一有新結果就立刻提交給國家藥監(jiān)督局藥品審評中心。
4月27日臨近下班，王偉接到通知：藥物臨床試驗批件今天能下來。他趕緊驅車趕往國家藥監(jiān)局行政受理服務大廳。大廳的工作人員早已下班，王偉又把他叫了回來，坐在那里等了兩三個小時，接近21:00的時候，終于拿到了批件。
“試驗是無縫對接的。”王偉說，4月28日——批件拿到的第二天，臨床試驗便正式在河南啟動。5月份，王偉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河南工作了一個星期。一整年下來，王偉很少按時回家，“以前周末還能陪著老婆逛逛街，今年就壓根就沒有想過?！?/p>
在王偉的領導、結識了六七年的中國生物臨床醫(yī)學中心副主任楊云凱眼里，王偉年輕、敬業(yè)、專業(yè)、踏實能干，還很帥，是個“暖男”。
“我們的報告里，安全性數(shù)據(jù)是最復雜的一部分，每次都是他來處理，有時候一個數(shù)錯了，他就死磕著把原因找出來；涉及到的法規(guī)也會自己去鉆研。”楊云凱說，平時誰沒吃早飯，他會想著帶一份；哪位同事需要幫助，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吧冲仁菐讉€現(xiàn)場里條件最差的一個，但他能主動發(fā)現(xiàn)和解決問題，交給他特別放心。”
王偉倒是覺得這沒什么，鉆研和勤奮只是工作需要，雖然太忙的時候，老婆也會發(fā)點小脾氣。累的時候，他會聽一聽脫口秀；在阿聯(lián)酋的半年里，放松的方式只是偶爾去附近的大超市置辦生活用品、和家人視頻，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是好好睡一覺。回國的時間還沒確定，原本今年想生個寶寶，計劃也跟著推后。
“真的非常感謝家人的理解和支持，雖然辛苦是值得的。” 王偉說，“對藥品上市來說，前期工作特別關鍵，作為臨床工作者，這也是責任所在。能夠參與到這么大的項目里非常榮幸，希望通過我們認真負責地完成效果評價，給全體研發(fā)人員一個真實的交代?！?/p>
“我們沒有豪言壯語，需要的時候就要沖上去?！?/strong>
——全球首個新冠疫苗生產(chǎn)車間的建設者 董建春
“在工地上盯著，心里踏實。心里充滿自豪感，這是我們疫苗人的擔當?！?/p>
2020年12月25日晚上9點，北京亦莊的中國生物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北京生物所”）工程保障部辦公室依然燈火通明。在董建春經(jīng)理和副經(jīng)理石巍、工程技術組組長張宇的面前鋪著一張第二新冠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的圖紙，他們正在認真核對工程收尾和工程調(diào)試階段[A1] 的工作任務和實施細節(jié)，24小時工作已是他們今年的“新常態(tài)”。
年初，他們帶領著新冠疫苗車間建設團隊臨危受命，建成了中國首個通過生物安全認證和藥品生產(chǎn)許可的新冠疫苗車間，如今，為了滿足疫苗需求，他們即將交付完成設計產(chǎn)能8億支的第二車間。
“每次路過第一車間，看到這里在緊急使用而已經(jīng)在批量生產(chǎn)新冠滅活疫苗，心里都充滿自豪感，這也是我們疫苗人的擔當?！倍ù簩τ浾哒f，我們沒有豪言壯語，需要的時候就要沖上去。
吃螃蟹的建設者
疫情就是命令，防疫就是責任。面對全球嚴峻的新冠疫情防控形勢，疫苗是防控病毒傳染最有效的手段，也是終結新冠肺炎最有力的科技武器，因此，疫苗人都做好沖上去的準備。
1月26日上午，董建春接到緊急電話，要求“找個現(xiàn)有可用車間，改造成新冠滅活疫苗研發(fā)的生物安全防護等級三級實驗室”，當天下午，他的電話再次響起，“不建實驗室了，而是建車間，能夠迅速升級改造成新冠滅活疫苗生產(chǎn)線的車間……哪怕租也要租到”。
董建春也在時刻關注著疫情，他是“非典”時期研發(fā)生產(chǎn)疫苗的親歷者，所以接到電話時也并不意外，生產(chǎn)車間的建設必須與實驗室研究同步。但是，與其他疫苗的生產(chǎn)車間不同，生產(chǎn)新冠病毒滅活疫苗不僅要達到GPM和P3雙標準，而且，人用疫苗三級防護車間沒有參考標準。
要建高規(guī)格的生物車間，他首先確定的場地標準是獨立車間，不能與其他生產(chǎn)車間相互影響，再要考察工程條件。獨立兩層樓的209培養(yǎng)基車間進入他的備選方案，蒸汽、電力、給排水、壓縮空氣等工程條件比較齊全，但如果要用，就要把培養(yǎng)基設備全部拆除。
當天晚上，情況匯報給中國生物董事長楊曉明，是否要投資10億余元建設一個高等級生物安全車間？如果疫苗研發(fā)不成功，這么大的投資項目打了水漂，誰負責？一系列的問題擺在集團領導面前。
“作為我國疫苗的國家隊，中國生物集團竟沒有P3車間，即使這次用不上，也是補了短板，更何況，我們相信研發(fā)團隊能做出疫苗來！”楊曉明向集團領導層解釋，黨和國家對疫苗研發(fā)寄予眾望，除了沖鋒，沒有后路可以選擇。
24小時后，王輝接到楊曉明的指令“拆”！
此時，守在209培養(yǎng)基車間的建設團隊接到電話，切斷水電氣，開始了破拆原有的生產(chǎn)工藝設備。為了與時間賽跑，車間建設團隊將破拆原有車間和設計新車間兩項工作交叉同步進行?！敖ㄔO車間的內(nèi)容對我們來說并不陌生，但建設高等級生物安全車間，還是新的挑戰(zhàn)?！倍ù汉透苯?jīng)理楊勉跟著設計團隊參與探討、與國際風險評估團隊共同磋商，對這個車間的要求和標準逐漸清晰。
疫情期間還沒有復產(chǎn)復工，找設備就成為最大難題，滅菌柜、工藝罐、隔離器、空調(diào)送排風雙機自控設備等都需要按高標準定制。董建春和同事一家家地聯(lián)系有資質(zhì)的供應商，“當聽到我們建設新冠滅活疫苗的高等級生物安全車間，供應商都非常踴躍，很多負責人到工廠盯著生產(chǎn)，保證工期和質(zhì)量?！?/p>
看到疫苗研發(fā)團隊夜以繼日取得重大突破，董建春和團隊也感到壓力和責任。“在建設中，我們才真正理解到領導的魄力，爭分奪秒研發(fā)疫苗，更能前瞻性地果斷決策，讓研發(fā)成果在車間批量生產(chǎn)，滿足最迫切的需要。”董建春說。
與時間賽跑
由于疫情影響，很多工人還未返回北京，從5個人破拆，到7個人、10個人……集結號下越來越多人加入進來，最多的時候施工現(xiàn)場有600余名工人。
2月14日，北京下起大雪，施工方仍按預定時間進場。
2月16日，破土動工，正式進入施工階段。
2月17日，設備全部確定。
……
車間建設項目確定后，建設團隊制定了詳細的工作進度表，從原有車間破拆進行前期準備，到會同中外知名專家和設計團隊進行項目設計、風險評估；從調(diào)動各部門參與配合，到統(tǒng)籌專業(yè)技術人員進行協(xié)同開工；從政府審批快速通道，到參建單位快速進場……建設團隊都在與時間賽跑，“搶”建高標準車間。
“我們腦子里沒有其他雜念，就想在最短時間把這個高標準的車間建設好?！倍ù赫f，疫苗要發(fā)揮最大作用就要實現(xiàn)批量生產(chǎn)，建設團隊就是要為疫苗走出實驗室創(chuàng)造條件。
董建春和建設團隊頂著壓力立下了“60天搶出核心區(qū)，75天確保項目完工”的軍令狀。他這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工地上，經(jīng)常是連續(xù)值三個夜班，深夜解決突發(fā)問題都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工作?！霸诠さ厣隙⒅?，心里踏實”，這句最樸實的話，道出了他們的態(tài)度。
3月30日，二層核心區(qū)施工完成。
4月15日，項目施工完成。
5月30日，進行全面消毒。
6月13日，獲得國家藥監(jiān)局生產(chǎn)許可。
車間建成后，國家沒有驗收標準。6月18日，為落實中央領導指示批示精神，推進新冠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建設、審批及運行，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科技部、工業(yè)和信息化部、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國家藥監(jiān)局制定了《疫苗生產(chǎn)車間生物安全通用要求》，作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推動新冠疫苗生產(chǎn)的臨時性應急要求。
7月13日通過了衛(wèi)健委、科技部、國家藥監(jiān)局等多部委聯(lián)合生物安全認證，具備了大規(guī)模生產(chǎn)供應新冠滅活疫苗的能力，年產(chǎn)能1.2億劑。
作為目前全球最大的新冠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僅用2個月的時間就完成車間建設，創(chuàng)造了新冠滅活疫苗車間建設的“火神山”速度。車間建成后，批次產(chǎn)量超過300萬劑，量產(chǎn)后年產(chǎn)能達1~1.2億劑。新冠滅活疫苗生產(chǎn)車間的建成填補了國內(nèi)重大新發(fā)突發(fā)傳染病防控在疫苗領域的生物安全空白，對新冠肺炎疫情的藥品和疫苗研發(fā)生產(chǎn)意義重大。
“作為第一家建設完工的疫苗生產(chǎn)車間，也是第一家通過國家驗收達標的車間，為在建生物安全車間起到了風向標的作用。”董建春感慨說，值得欣慰的是，在多方配合下，最終按時交付了高標準的疫苗生產(chǎn)車間。
疫苗人的擔當
北京市建委、開發(fā)區(qū)建委每周兩次到施工現(xiàn)場檢查疫情，建設團隊把活動房的人數(shù)從常規(guī)6~8人控制到每間宿舍2人，還設立了隔離區(qū)，嚴格執(zhí)行消毒要求。
“我們正在建設抗擊疫情的疫苗生產(chǎn)車間，更不能在工地上出現(xiàn)病例，有一個人病例出現(xiàn)，這個工地就停了?！倍ù夯貞涰椖渴┕さ姆酪邏毫Γ唤l(fā)出感嘆。
58歲的董建春已經(jīng)有了不少白發(fā)，他沒有數(shù)過自己這一年值了多少個夜班，卻把建設團隊每個成員的家庭困難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楊勉和石巍兩個副經(jīng)理都是80后，孩子還小，沒人照顧，心里充滿內(nèi)疚；石巍大年初一才回到沈陽老家，初四就趕回來加入建設團隊，愛人在質(zhì)檢部門，留下兩個孩子在家；工程技術組組長張宇的父親重病去世，他請了一天半的假，為父親處理喪事，當天下午就回到工地值夜班；59歲的高建新，是資深工程師，也是照顧團隊的老大哥，默默為團隊做好后勤保障；王寧，擔任技術主管，負責現(xiàn)場施工管理，不顧家人擔憂，全身心鋪在工地上……
董建春為了緩解他們的壓力，常和團隊成員談心，聽著他們的心里話，堅強的男子漢眼圈也都泛紅了，擦擦眼，再次回到自己的崗位。
2020年8月23日，董建春接到新的建設要求，工藝不變、標準不變，要建成面積大6倍、年有效產(chǎn)能達8億的第二車間。原班團隊再次投入到新的建設項目，大家笑著鼓勵自己“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就是這樣一支能打硬仗的團隊，最終創(chuàng)造了工程項目建設的奇跡，這就是中國生物人的擔當。
認真核對工程收尾和工程調(diào)試階段……
一圖看懂新冠滅活疫苗央企研發(fā)全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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